正午十二时整，盛宴开席。

那漆黑的光芒并非向外爆发，而是向内坍缩，化作了两千个贪婪的能量漩涡，死死咬在每一个佩戴者的丹田与气海之上。

凄厉至极的惨叫声，瞬间取代了震天的喊杀声。

一名冲在最前方的元婴长老，脸上的狂热凝固成极致的惊恐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的灵力、精血，乃至神魂中蕴含的毕生情感与记忆，正被那枚他曾无比信赖的玉佩疯狂吞噬。

他惊恐地回头，望向高台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，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吼出此生最后的疑问：“师尊……为什么？！”

顾长明只是报以温和而残忍的微笑。

回答他的，是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化作一具皮包骨的干尸，无力地跌落在尘埃之中。

这并非个例，而是覆盖全场的同步献祭。

两千道由生命精华汇聚而成的、狰狞的血色长龙，从那些瞬间化为干尸的躯体上升腾而起，在空中汇成一道毁天灭地的洪流，呼啸着倒灌入顾长明的体内。

短短十息。

曾经不可一世的正道精锐，尽数化为保持着死前惊恐姿态的枯骨。战场之上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而顾长明的气息，却在这份死寂中节节攀升，轻易冲破元婴中期的瓶颈，一路疯涨，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元婴巅峰之境！

“孽——障——！”

后方督战的墨清绝目睹此景，如遭五雷轰顶。他毕生守护的宗门，他引以为傲的道统，被他最敬重的恩师，以最残酷、最肮脏的方式彻底践-躏。

一声绝望的怒吼，墨清绝不顾一切地燃烧神魂，展开了他此生最强的【天地同寂】领域。苍白色的法则光辉如海啸般扩散，试图净化那罪恶的能量洪流。

然而，力量暴涨的顾长明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。

“清绝，你的道，太‘瘦’了。”

他随意地一指点出。

那股由两千名修士生命汇聚而成的、狂暴驳杂的情感能量洪流，如同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太古凶兽，以最野蛮、最不讲道理的方式，狠狠撞碎了墨清绝那清净无为的规则。

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法则，亦会崩塌。

噗——

墨清绝狂喷出一口鲜血，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，重重砸入远方的废墟之中，激起漫天尘埃，生死不知。

楚牧元心神剧震，试图操控【众志之城】进行阻拦。可顾长明此刻仅仅是逸散出的威压，就让那金色的城墙光幕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，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崩碎。

这已是无法抗衡的力量。

击溃墨清绝后，顾长明甚至没有再看楚牧元等人一眼。在他眼中，这些幸存者不过是餐后残渣，不值一提。

他转身，那双充斥着黑气的眼眸，死死盯住了太上忘情道祖地禁区——无情崖的入口。

“千年了……主菜，该上桌了！”

顾长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，身形化作一道撕裂天际的黑光，悍然撞向那扇封闭了千年的禁区石门！

轰隆——！

在足以撼动天地的巨响中，古老的封印石门应声破碎。

随着封印破碎，一股令天地为之变色、令日月为之无光的恐怖气息，从崖底深渊中疯狂喷涌而出。

一直笼罩着无情崖，那传说中能吹散七情六欲的凛冽罡风，在这一刻发生了质变。

无形的风，化为了粘稠的、漆黑的、仿佛拥有生命的实体风暴！这不再是风，而是“心之灾变”那被压抑了万古的、具象化的饥饿意志。

黑色风暴呼啸着席卷而出，主动吞噬着周遭的一切。

躲在废墟掩体后的凰九幽，此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惧。她引以为傲的《血神经》，竟在本能地畏惧，她手中的血刃拿捏不住，跌落在地。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，牙齿咯咯作响。

“那不是人……那是……天敌……”

她对着身边仅存的亲信，颤声低语。这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、食物链底端对顶端掠食者的绝对压制。

黑色风暴席卷过死寂的战场，将一切生灵与干尸都笼罩其中。在黑风的吹拂下，那些干尸的皮肤表面，逐渐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色金属光泽。

第九百五十一天，傍晚。

黑色的风暴依旧在归墟岛上空肆虐，如同连接天地的巨大磨盘，将这里化作了人间地狱。

幸存的魔宗弟子和极少数正道残部，只能躲藏在摇摇欲坠的废墟缝隙中，听着风中传来的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诡异嘶嚎，陷入无尽的恐惧。

楚牧元透过残破的墙壁，望着那通天彻地的黑色风暴中心。

他明白，真正的噩梦，才刚刚开始。